1967年回台深造,我並非直接進入大學,而是讀僑大先修班(
回想僑大的片段,有三件事對我另一階段的跨步,意義非常。
第二件是我以"黎海"之名,秘密加入國民黨,做一件中國人該做的事。
第三件是我籌建團隊,發展以大馬同學為對象的組織。
古話說,三達德:立德、立功、立言。僑大的起頭等於吹響序曲,
1968-1972間,新馬急風驟雨,海峽兩岸也驚濤駭浪,
大學一千四百多日子,半是課業半會務。同學會負責整體性事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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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倫的心情浮沉
馬國自1969年513事件之後,種族路線更為明張,
英倫四年多,前面時間,
1975底,祖母噩耗傳來,剪斷我對馬國最後的不捨。乍然間,
團隊成員總數近70人,既是同志,也是兄弟。 雖然我中途無奈單飛去了,但大家曾經一起編過沒結局的美麗故事( 政治嘛,也許有結局反而不美了),而數十年來相知相交, 到今天在台灣或馬國還時會見面相聚,人生能這樣就沒什麼遺憾了! 他們散居大馬各處,已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。 我于2008年秋再遊新馬,分別在KL、馬六甲、 蔴坡等地跟他們一些人聚餐暢談,多位像我已過60歲, 兒女早長大了。席中知道有人已身故,我一時講不出話來, 固然為在座生者感到欣慰,想到去世老友更不由眼眶泛紅。
倫敦是我人生重要轉折的地方,後面時間,我一邊埋首研究所課業, 一邊考量未來生涯走向。我的長處大概就是記憶力好,思路敏銳; 這種長處不怕用腦,像我在初中時就會下盲棋了, 讀書因此也蠻順利。我起初是進入倫敦大學農經碩士班, 論文是關於市場研究,但憑着數算基礎, 我的心得還是計量經濟和作業研究,便於1976年獲農經碩士。 接着,我嗅覺很快聞出電腦產業與應用在未來二、三十年的重要性, 隨著再進入倫敦大學電腦碩士班,專攻系統軟體。 我論文主要便是設計並撰寫一套含具語法規則(Syntax rules)的編譯器(Compiler),當時算是先進技術, 復又於1977年另獲電腦碩士。
學業對我不是難題,想我當時還能找時間閱讀"相對論"書籍。 我費心思考是未來路要怎麼走,要怎麼留名! 有些人也許認為有點荒謬,但這是我的救贖方式, 企圖從死亡的毀滅中,撿回一點點自己。 我繫念不忘固然是華人的事,經常看到的、聽到的,不少也是華人的事。 我住在倫敦西區的因弗尼斯街(Inverness Terrace),會路過皇后道(Queensway), 那兒聚集幾家中國餐廳。每次看到餐廳人員(大皆香港華人) 忙進忙出,似乎也意味忙著移民,忙著遠離香港。同樣, 倫敦大學中有幾位是台灣華人,偷問我怎樣子才能居留英國, 中華民國護照對他們竟是夢魘的象徵。我遠離了馬國, 更能全面地察覺華人乃至中國人的困境。
倫敦是我人生重要轉折的地方,後面時間,我一邊埋首研究所課業,
學業對我不是難題,想我當時還能找時間閱讀"相對論"書籍。
許多紛雜事情,在時光中慢慢沉澱,表象之下的道理便會清楚呈現。 就在着手編譯器論文的同時,我也找到我的未來路了!
關鍵在中國人身上
終於,我領悟中國人如果不是偉大民族,本來就是悲劇。不管那一方面,別說根本不會產生什麼偉大的中文(華文)作品,甚至中國人都不願當中國人;沒辦法的只得苟且生活,一有辦法便急著逃離中國;而僑居的華人,馬來西亞華人也好、英國華人也好、美國華人也好•••, 也無不受到當地主流社會的歧視。馬來西亞只是特別惡劣,透過立法強推種族政策,壓制華人。所以,關鍵還是在中國人身上。我有了決定,要回去中國人的地方,盡一己之力為中國人的再偉大做一些事。
緊隨著,由於一段插曲及其聯想,引起我感慨,也讓我的決定更為堅持。曾經一次,我和友人去倫敦的馬來西亞會堂(Malaysia Hall,即馬來西亞學生中心)用餐。現場不少來客一邊排隊一邊和自己同伴交談,我們前面是一位馬來人男子和一位白人女子,本來不會去注意,突然男子稍微拉高音調講話:"I am Chinese(我是華人)"。我們聽到了,有些訝異,稍微留心一下,很快就知情了。原來是白人女子問到他屬於那一種族,馬來男子知道中國人曾經是偉大民族,只有中國文化堪與西方文化媲美;他當下為了男性自尊,不敢自認馬來人,才會冒充華人。
這立刻讓我聯想到當年台北,在松山機場一件不順眼的事情。就在台灣退出聯合國不久,我和學生會幹部正好去機場送行,看到兩個中年台灣男子(外省腔)在華航櫃檯高聲講話,好像要索求特殊待遇;櫃檯小姐起身小聲解釋,想是無法答應。兩名男子知道行不通,悻悻然離去,走了幾步,後面那個男子側身轉頭,一手掏出護照高高舉起(用拇指跟食指夾著),"我們有美國護照! 我們是美國人!"滿臉了不起的樣子。我一向討厭緊抱西方大腿、挾洋自重行為,忍不住介入大聲回嗆,一旁幹部也馬上幫腔,人群中隨著出現斥責聲音,兩名男子才趕快溜掉。
整個1970年代,早在台灣退出聯合國之前,直到台美斷交之後,是有一些台灣人急著要逃離台灣,不想做中國人。而對照那位馬來男子,反硬要冒充華人,可見中國人確是某種關鍵。況且,中國人不再偉大,是一悲劇,到頭來仍然釀成問題!萬一中國人能再偉大,更是個大問題!如何再偉大?再偉大後又如何跟全球各個民族相處•••?於是,立功留名的誘惑,前述插曲及其聯想的意涵,加上民族困境所引發的問題,都驅策我回到中國人的地方。
最後,我不但決定回到中國人的地方,還決定回到台灣。
感情上、人脈上、以至文化上,我當然回到台灣。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,我身上一半留著後山的血(表妹還告訴我外祖父是平地頭目) ,比許許多多台灣人更台灣人;我身為中國文化傳人(凡對儒家等思想能熟知、熱愛、力行者即是中國文化傳人),尤比許許多多中國人還要中國人。不單台灣堪稱中國文化基地,我會回台灣猶有理知上的務實考量。主要是,我認識到現代中國的政治事功之路,已經暫告結束。未來海峽兩岸,將是經濟事功的時代。談到立功,經濟立功勝過政治立功。
那時候,蔣中正和毛澤東二位先生是政治事功指標人物,已于1975與1976年相繼過世,意味中國短期很難再有河山翻覆的政治鉅變。大陸文革十年,政治掛帥,經濟(連帶國力)沒有什麼實質增強。在此同時,台灣經濟蓬勃發展,成長可觀;雖因石油危機等一度影響出口,但政府推動十項建設,並主導產業轉型,未來經濟實力不容小覷。日本更是佼佼者,她的經濟尤其大幅超前;她一直保持快速增長,到1970年代前期達成了工業化,GNP居全球第二,晉身已開發國家。日本為西化表率,不只亞洲鄰邦羨慕,連歐美列強也驚嘆不已。
大英帝國則已頹態畢露,1970年代高失業、高通膨,且低成長、低效能,工黨政府備受批評。英國媒體不知是故意給政府難堪,還是真的推崇日本,時常報導關於日本的優異與盛況,連日本人在英的小道消息也大加渲染。印象深刻,說日本人很有錢,有目擊者看到日人在餐廳用鈔票點燃香菸。說日本人很聰明,根據英國女傭轉述,日人雇主一家常吃魚,頭腦頂級,小孩成績滿分。電視台曾有日本人專訪,有一次受訪者措詞蠻尖銳,記憶猶新,他直指日人看不起(Look down)英人行事態度,稱英國衰退為英國病(British disease)。
我決定要回台灣,希望能爲中國人、為經濟立功盡棉薄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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