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15日 星期二

四十年前我初到倫敦的日子

四十年前,倫敦經驗給我的震動 ............


      四十年前(1973年)9月某日清晨,我搭蘇航(Aeroflot, 俄航前身)飛抵倫敦,首次踏上西方國度。
 

      提到英國,就想起鴉片戰爭以至八國聯軍的歷史、想起殖民統治留下的偏頗與奴化的遺害......,不由燃燒我肚子一把悶火。縱然如此,英國深密的人文,仍讓我這個異域的黃皮膚孩子受到很大衝擊;既使一般的日常生活,照樣可以目睹她先進步伐。


     剛到第一天,好友們就迫不及待帶我去海德公園(Hyde Park)。秋天園景,放眼草地、樹木、噴泉、流水、鳥禽、遊人........,更顯悠閒涵蓄。但好友們不是要我看這些,在婉曲湖(Serpentine Lake)畔小路旁的樹下,要我手拿一塊麵包屑斜斜舉起。我手才一舉起,便有幾隻麻雀飛下啄食麵包屑,其中一隻還停在我手指上,牠們一點都不怕人。手指上那一隻小麻雀,啄一下麵包屑,翹一翹尾巴,甩一甩頭,不時跟我四目交接。我感到震驚,這看似簡單的圖像,它影射的意義卻非同小可,體現了無比豐碩的現代文明與人道、以及國民財富


     順着小路走,好友們還要我去看那位於公園東北角演講者角落(Speakers’ Corner)。這兒是英國數百年來強力維護言論自由(Freedom of speech)的聖地,任誰都可拿個木箱子或墊腳東西,站上去發表言論,無所不可談。歷經多次民主運動,19世紀時,人們有想將海德公園設為"言論自由"的地方。1872年"皇家公園及庭園法"(Royal Parks and Garden's Act)便將集會遊行的許可權由政府下放給園方,後來變成公園一角(演講者角落)是不必申請或登記、自由抗議或集會的公共場所,也傲為自由的象徵。(1973年,台灣仍處于戒嚴,而大陸則正值文革)。


     演講者角落北鄰牛津街(Oxford Street)。我們一行人橫過牛津街,進入捷運站(指Marble Arch tube station 地鐵站),印象中是先去中國城,隨着才去國會大廈(Houses of Parliament)、唐寧街10號(10 Downing St,首相官邸)、白金漢宮......等。一遊英國民主&憲政要地,最後回到Gloucester Road(我初到倫敦時住在海德公園西南邊Gloucester Road一帶)。英國人民主&自由的奮鬥固然令我動容,而他們的公正(Justice)觀念更讓我驚豔。在捷運站中,不論購票、進出閘門,人們都自發排隊;長長的手扶梯,尤其Marble Arch捷運站手扶梯非常長,不願爬梯的乘客自發站一側,另一側供他人自由通行;這跟今日台北捷運站情景,堪說一模一樣


     一段時間下來,我發覺英國人收斂自持的舉止,許多人教育程度並不高,但總堅守他們令人讚嘆的禮儀&品格。不只捷運站,他們到處都自發排隊,車站、餐廳、超市.........等。他們與人接觸時,一定會說(Please)、謝謝(Thank you),一有打擾、小小不妥,會說抱歉(Excuse me)、對不起(Sorry)。不管熟悉與否,在一些特定場合,多會彼此問候,eg 早安;尾隨進出一道門,會幫拉門。尤其,他們社會標舉信任原則(互信),你說什麼就是什麼,但一查到說謊你就信用蕩然了;他們勿需繳驗什麼畢業證書(大都簡單一張紙)、工作證明等文件,那時連身分證都已廢止了,一位英國人告訴我,身分證是不文明標誌。


     回首四十年,倫敦記憶至今猶新。1978年回到台灣台灣人是不排隊的,車一到站,大家蜂擁相擠,我都只能最後才上;那怕是購票劃了位,仍有人靠來並坐。今天台灣人當然會排隊了,但是群己觀念仍待加強,譬如:拉門,尾隨台灣人進出一道門,十之八九(也許七八)是不會幫拉門的。今天,大陸人的現代文明才剛起步,還有一段長路要走;你無妨試試,就算你掛著微笑向陌生人問好,對方也大都一臉驚訝甚至狐疑。我在大陸多次對陌生人問好,對方總用警戒眼光瞪着我;今天大陸,終究是一個脆弱的懷疑社會(互疑)!


     中國人並非樣樣樣要學西方人,eg 英國人。不過,我們得瞭解現代文明當中一些該學的珍貴東西,其實是民主&自由的產物。今天歐美國家的經濟、政治、乃至社會接踵發生問題,兩岸有些人見獵心喜,把矛頭指向民主&自由,予以批評。我必須指出,民主&自由是人類社會逼向真理之路。今天歐美國家政經&社會遭遇困境,這絕非民主&自由的過錯,而是現行所有制(Ownership)的缺失。一言以蔽之,人類所有制公有/國有制進而發展到私有制,未來必須再接再厲發展出更新更好的所有制,也就是我一直強調的自有制